Silence

杀手

雨绵绵地下着,朔风刺骨,乌云很重。


整座新郑都是黑的。


越繁华的城市越像一座丛林,潮湿阴暗的角落里充满了凶猛的野兽,随时准备撕碎无辜弱小的猎物。捕食者留下一道道血迹,像满脸皱纹看着城市衰老。死者带着熟悉的血腥,这才是属于夜晚的气味。


今夜会有人死去,一如既往。


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样的夜晚,在街上多停留一秒。


除了杀手。


卫庄戴上兜帽,将自己一头灰白短发笼于帽中,也不撑伞,任由雨落在自己这一身镶着金边边的华贵黑衣上,毫不心疼。手中提着鲨齿,不紧不慢地走着,锋利的眼神扫过街上的每个角落。


角落里都是乞儿。衣衫褴褛,骨瘦如柴,恶臭肮脏,他们朝路过的每个人伸出手,嘴里喊着“救命”“给口吃的”,眼里散发着对生存、对饱腹的渴望与哀求。


“都是弱者。”卫庄冰冷而不屑地说,眼神也不在看向他们。乞儿们看见卫庄兜帽底下藏着的那双可怕的眼睛,伸出的手又慢慢缩回,身体继续蜷缩在角落中,等待命运的裁决。


弱者总是依附命运,而强者,则是改变命运。


忽然,他听见一阵脚步声,是从他身后传来的。声音很小,也很轻快,并伴随着踩水的“啪啪”声,但在这寂静黑暗的夜,却听得格外清楚。


出于本能,卫庄提剑的大拇指往前一推,“唰”一声,鲨齿移开剑鞘约三寸,红色剑光一闪,周围角落蜷缩着的乞儿们纷纷用手捂住眼睛,不敢逼视。


身后一片寂静,声音断了,脚步停了。


卫庄回头一看,不过是一只黑色野猫,身子隐藏在黑暗中,毛色是它在夜晚最好的保护,一对蓝色的眸子浮在空中。


有些人天生就该属于黑夜。卫庄看着这对飘在空中的蓝色眼睛,走近几步,蹲下。


鲨齿仍未被主人收回,冷冷的剑意在空中肆意弥漫,黑猫浑身颤栗,黑色的长毛随身体不停地抖,显然是怕了眼前的人和他的剑。


“无趣。”卫庄眉头一皱,直起身子,将鲨齿入鞘,转身离开。


有更重要的事在等他。


杀人。


一个在繁华的新郑毫不起眼的宅子,普通寻常,正是刺客藏身的绝佳之处。

屋内烛火已息,不知是猎物卸下了防备还是故作此态请君入瓮。


卫庄轻轻用脚踹开木门,敛住呼吸,走进去。


屋内飘着食物腐烂的味道,地上积满了灰,苍蝇肆意地乱飞,蜘蛛在墙上结满了黏稠的网,房顶有一处破漏,雨趁势而入。卫庄两道剑眉攒在一起,他非常不喜欢这令人作呕的味道与环境,不过这漏雨的声音反而遮掩了他的呼吸声和脚步声。


但同时也遮掩了猎物的。


漆黑一片,除了雨打在地板上的声音,卫庄捕捉不到其他异响,越往宅子深处走冷意越深。


忽然,鲨齿剧烈地震动起来,是与他的剑产生了共鸣。“有趣。看来他苏醒了。”卫庄心里想着,握剑的手更加用力,凝神屏气,更仔细地捕捉着猎物的气息。


一道黑色的剑光从卫庄背后袭来,直击他的要害,卫庄敏锐地反手将剑背于身后以抵挡。“已经开始了。”内心的想法一闪而过,便全心扑在猎物身上。


那人在暗,卫庄在明。


几招过后,卫庄被稍稍压制。“他很强。”卫庄想着。以前,即便自己身在明处,也未曾处于劣势。今天会有不同吗?不过才几招而已,自己不必去想这些。


招式很猛,攻击很烈,两人拆了十几招,杀招虽还未出现,卫庄的呼吸却已有些急促,汗早已湿透了内衫。


猎物早已捕获了卫庄的气息,现在只是愈加清晰。


而卫庄却始终觉察不到对方的鼻息,就连在发动一连串猛烈攻击之后,卫庄仍只能听见雨声。


强大如他,心里也悄然布了犹疑与恐惧。这是他不喜欢的,他喜欢全身心投入。


剑气袭来!


这次黑色剑光扫向他的腿,卫庄双腿蹬地,跳出两丈多高,直冲屋顶,他能感受到身下的剑亦追随自己而上,他不死它不休。


就在剑要刺向卫庄之时,他一个回身,躲去一旁,并用鲨齿直击屋顶。卫庄使出大半力气,给房顶搞出了个洞。而后翻身,躲避身后的剑,轻盈地落在一堆杂物上。灰尘四起,卫庄眉头皱得紧紧得,极力忍住咳嗽,但仍暴露了他的位置。


房顶开了个洞,外面虽然也是黑黢黢一片,但仍比屋内亮堂些。卫庄借这点微弱的光看清了那人的身影——正立在自己对面。


此招虽险,胜算却大。


“这又能如何?你杀得了我吗。”那人的嗓音略带沙哑,朝着卫庄的方向平静的说道。


“你可以试试。”卫庄冷冷地回应,话音刚落,双脚蹬地,手持鲨齿攻击已明确的目标。


此人内力极佳,气息几乎不被人觉察,只是招式流于表面,花哨得和娘们一样,白瞎了这把好剑。卫庄想着,杀了他,把这把剑送给师哥倒是不错。


在微弱月光的眷顾下,卫庄逐渐占了上风,猎物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,招式的破绽越来越大。


又拆了数招,鲨齿刺入咽喉,新鲜的血液流出,带着熟悉的血腥味。


卫庄满意地看着猎物匍匐在自己身下毫无还手之力,拭净鲨齿上的残血,送剑入鞘。拿过他手中的剑,剑柄、剑身皆平平,毫无特别之处,可见他内力深厚,只可惜招式浮华,力气到底用错了地方。


“小庄。”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。


雨已停,云也散。卫庄回头,自家师哥站在屋顶,通过自己搞出来的大洞看着自己,眉间微蹙,眼中隐隐有担心,月光倾泻在他身上,温润至极。


卫庄满意地欣赏着,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。双脚蹬地跳出屋子,稳稳落在师哥身边。


“偶尔游戏一下而已,师哥不必担心。走吧,师父不是还在等我们?”卫庄揽过盖聂的肩膀,摘下兜帽,露出爽利的灰白短发,与自家师哥一起,大步向前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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